第十章完
【第1/5页】
何如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小说文档wendang.cc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第十章
1
胡影男朋友传来的那个消息,仿佛迎面来的一顿闷棍,几乎打得她跌倒了爬不起来。有一星期工夫,她恍恍忽忽,迷迷沌沌,心里的天空无可抵抗地黑下来、塌下来。谣言总是最后一个传向它的当事人,这事不用说别人早知道了。
胡影忽而平静,静如晴天无风的水面,像深夜没人行走的马路,静悄悄、空荡荡;忽而她又烦躁起来,躁得像就要爆发的火山,像满了膛的大炮,随时要爆炸,把一切都毁灭了。最后,她只是哭,偷偷地哭。好在实习结束了,她有的是时间去叹气落泪。
哭泣虽然使人悲伤,可是对于正在悲伤中的人来说,眼泪倒未尝不像救火车喷水,会抵减伤心的程度,让一个人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。她现在的心境就仿佛大洪水退却后的原野,说不清的荒芜,说不清的凄凉。
她想象不出,所以欲发止不住地要想象,关于自己的谣言是怎样地在唇舌之间传来又传去的。自己是摔伤过腿,拄过拐仗,可这怎么就能成为——这事自己都快不记得了,他们又从哪里打听来的呢?又凭什么要到处散布呢?
那个钟彬,自己何曾招惹过他呢?谣言使她痛苦,痛苦使她愤怒,愤怒叫她一刻不停地思索。可是这一连串的问题,她找不出答案,眼睛哭肿了,再流不出泪来,只好睡在床上一阵阵地出神发呆,品尝着身边从未有过的冷清和孤单。
她清清静静睡着了,可是梦里头依然地闹哄哄、乱糟糟,一大群认识的、不认识的人笑着、闹着,忽拉一下向自己周围聚拢过来,又忽拉一下子全都不见了。这些面孔轮廓模糊,闪烁不清,可是有两个人的脸她是看清了的。一个是她的男朋友,谣言的传递者。另一个是钟彬,谣言的制造者。她真希望是除此而外的任何的两个人,而无论如何不愿意再面对这两个名字。
她男朋友似乎并没有什么错,可正因为如此,胡影越发地不能饶赦他。的确,有时候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原谅的,这正譬如道义对于麻木不仁者的批判、良心对于见死不救者的谴责。——从那天晚上到现在,有五天了吧,没见过他的人,也没有他的电话。自己记忆里还擦不掉他那一晚惊慌失措的样子,他倒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了。他连来都不来,能有什么错呢?也好,他不来,自己去,去信一封,请他从此不必再来,一切应该到此为止了。
想这一处时,胡影脸上还是冷的,可是等她想起钟彬时,脸上的温度开始一度一度攀升上来。牛瑛说这个人要追求自己,是两年以前的事。这段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。
让别人倾慕自己、追求自己,不要说两年,两百年也不长。但是这么长时间了,他从没有过任何的表示,只给自己的想象留着一片空白,想忘都忘不了。假如他把一切挑明了,自己也许——也许什么呢?拒绝,还是别的什么?两年来,还一直自鸣得意是他的意中之人!
想不到!想不到!胡影想不到现实会这样地愚弄一个人,或者开一个人的玩笑。她脸烧得什么也想不下去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要当了钟彬的面出了这口恶气,骂他个哑口无言。她这样想定了,先给男朋友——已经是曾经的男朋友了,写好绝交信。
发完信,直奔教学楼去找钟彬,可气没找到他。此后连着去找两次,居然都没见到。胡影有气撒不出来,所幸都精力给毕业论文、毕业考试、分配去向等等这些事儿缠住了,才没去为这事生病。
2
这几天,钟彬几乎天天赖在宿舍睡懒觉,很少到教室去。反正临近毕业,去不去也没人来管。系头赵炳江、辅导员陈焕成,还有最爱到宿舍检查纪律的韩学田近来都像得道升天的神仙,或者抱道隐居的隐士似的,忽然间都难得一见了。大家传说这是因为为毕业分配跑关系的人太多,他们准是害怕了不敢露面。
校方知道他们这些要毕业还没毕业的学生在学校呆不了几天了,所以实习一回来,各种大小活动基本上都不劳他们参加。课程安排只比从前更加潦草,把些东拉西扯的讲座、漫谈拼凑起来算是象征意义上的课程,并且听这些课就好比到戏院听戏,去与不去完全悉听尊便。
钟彬偶尔也拣一两个还算有趣的讲座去听听,可是这无约束的自由不仅使他快乐,更增添了排遣不掉的寂寞。心里空得就仿佛破产老板的钱夹子,期待毕业的冲动一天疲弱似一天,到毕业考试、论文答辩前的这段日子难捱得就像失眠的人躺在床上熬钟点。
钟彬并非不喜欢过轻松自在的日子,只是他想,学校对待他们这些毕业生的态度多少有点像过河拆桥的势利之人,一件东西旧了、老了,没有了利用价值,就丢在一边置之不理了。
实习这些日子,整天早出晚归,只看到学校早晨或者傍晚的轮廓,没什么特别的感受。实习回来才发现与学校之间,新添了一层隔膜,揭不去,也克服不了。这学校恍忽正慢慢地不再属于自己,慢慢地和自己陌生起来。曾几何时,上学期见面还低声下气的新生们,现在已然是“儿童相见不相识”了。当初那些贼头贼脑谈恋爱的新生情侣也已经敢公开勾手,到处招徭了。
对于这些新情侣,钟彬厌恶之外,另附鄙视,因为他们不但碍眼、刺眼,而且好端端地会使自己想起胡影和她的男朋友。
学校是留无可留之处。可是去,似乎也去无可去之地。实习刚回来,钟彬就收到家里一封信,问他学校的分配指标公布没有,以正源师大的牌子来估计,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地方可去。如果儿子不满意,他们做父母的会另想法子。
钟彬这才有点发慌,知道毕业、工作这许多事情是真真切切地躲不过去了。学校的指标要等毕业考试结束才会张榜,可是好单位绝不会来正源要人,那些指标不用说是好学校拣剩下的处理货,家里有门道的同学没人会瞧得上。只有王秀珊何爽那些毫无办法的人,才指望着学校来替自己安排前程。
这些人原以为同班同学同吃一锅饭、同睡一间房,一切诸事都是平起平坐,临到要散伙忽然发现彼此之间原来天生就不平等,聚在一处,免不了愤世疾俗,怨天尤人,少不了的几句话是“咱们又没有好老子做靠山,只能听天由命,随学校分去哪里算哪里了”;“嗳哟,咱们不靠学校还靠谁?谁要咱们呀!”——自嘲当然是为了不给旁人留下嘲笑自己的机会,譬如自杀总比他杀来的壮烈。类似的话虽然全是自嘲的口吻,可在这一点上倒还不失有自知之明。
钟彬听多了某某某联系到什么什么好单位、某某某改行不当老师了这样的好消息,心里和耳朵同时作痒,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没本事,不,是家里没本事,忙写信回家,说自己不愿父母为难,可是既然学校靠不住,他也只好靠家里了,什么单位都无所谓,只是不想再去当什么钟老师了。信里还列举了谁谁谁改了行的名单,表示自己并非异想天开。
几天后家里来信说,已经在尽力联系当地的几所中学,什么结果还要等着瞧。至于改行,家里倒没说毫无办法,只问他除了当教师还能干什么?
更多内容加载中...请稍候...
本站只支持手机浏览器访问,若您看到此段落,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,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、畅读模式、小说模式,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,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!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!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,请尝试点击右上角↗️或右下角↘️的菜单,退出阅读模式即可,谢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