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三章 乡村往事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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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富贵刚刚提起裤子，就看见贺美珠从院门进来，一边走一边捡起院子里林安扔的一根大木棍。

我母亲把林富贵给的二百元零钱卷成两卷，分别塞在自己的两只袜子底，快速穿上鞋，缩在炕的一角。

林富贵慌乱地处理着炕席上的精液混合着的血迹。他从外屋的灶旁拿过来一把秸秆擦拭完迅速塞到灶里，灶里没有火。

贺美珠进来时，林富贵和我母亲又一人一个屋，看似一切如常，但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让贺美珠生疑，这也可能是贺美珠之后很多年拍着大腿骂林富贵的起源。

之后，我母亲尝试着各种逃跑，但每一次都会被抓回来，她袜子底的钱始终没有被发现。

林富贵内心纠结着，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对不起堂哥的事情，再多做一次也无所谓——就让我母亲这个娇美的女子逃离这个与她极度不匹配的村子吧；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我母亲逃跑，他不能看不见她。

在左右摇摆中，他纠结着，分裂着，每一天都过得恍恍惚惚。

直到有一天我母亲再次逃跑时从山崖下摔下来失忆，她藏的钱也被发现没收。这对于林富贵来说是天大的喜讯，他给这个女子重造了身份和年龄，在他的操作下她重生了，忘记了从前的所有事情，当然也忘了和林富贵的那一次交易。

我母亲是发现自己怀孕后和林拴住结婚的，她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，林拴住虽然耿耿于怀，但之前在他老娘的帮助下也强迫过我母亲，所以他们拿不准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。

只有林富贵知道那个孩子是他的，所以从母亲怀孕期间，他就找各种理由，给林拴住家送来缺乏的物资，还时不时关注着母亲肚子的变化。

林凌生下来后，眼睛是细长的，像我母亲；眉毛是倒八字，大家以为像林拴住，其实也像林富贵。林拴住怀疑过这个孩子不是他的，但没有证据。

林富贵从那宽额头上找到自己的基因，他找理由把林平送到林拴住家养着，这样在接送林平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看林凌，可以同时给两个孩子买各种吃的。

不知道贺美珠是察觉了林富贵的别有用心，还是她凭着女人的直觉，反正就是认定林富贵和我母亲不清不楚，对于这一切，失忆的母亲完全不知情。

林拴住在世时，林富贵对我母亲和林凌的关心不敢表现得太明显；林拴住去世后，林富贵就时时照顾着这母子俩，虽然依然不能公开，但他也不再偷偷摸摸。早年他为了这母子俩就不再东奔西跑地做生意，而是在村里办起了养鸡场。

林凌考上大学后，林富贵在玉米地里把学费塞给我母亲的那一天，被林平发现了，但林富贵没有察觉，这也为林平后来把林凌推下山崖埋下了雷。

想着林凌考上大学后一定会离开石头村，到时候可能把我母亲带走，林富贵好多次都想和我母亲说明真相——林凌是他的儿子。他甚至起了和贺美珠离婚的念头。

但他最终没说出口，村里是一个小社会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，他不知道说出真相会招来怎样的非议。

林平把林凌推下山崖的那一天，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。最小的儿子死了，是他另一个儿子杀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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