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白衫少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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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夯货，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？难道你们活腻歪了吗？”

洪亮的声音，十足的底气，海棠本以为这两个东西足够让歹人们胆寒，而当她卯着力气吼完这狠话，便傻了眼：十几个生猛的大汉正向自己围来。

面相凶狠，头发蓬乱，衣着邋遢，歹气绕身，这些是海棠听说过的强盗的模样，而她眼前的这些强盗，似乎和她听来的这些词汇没有太大关系：这些人相貌倒都挺端正，衣着也算齐整，有拿着大刀的，也有背着弓箭的，他们见到海棠从红舆马车中出来，浑浊的眼中泛起一阵兴奋的光芒，又听得海棠的一声叫吼，脸上更添了几许荡漾，不自觉地朝着这小娘子凑去。

没见过强盗的时候特想看看强盗长什么样，果真见到强盗之后又怕得要死，这就是海棠现在的状态。她不敢继续朝着眼前的这些大汉叫喊，也不敢转身蹿回红舆马车里，更不敢拔腿逃跑，因为她害怕像海晟那样被这些强盗中的某个人用弓箭夺了性命，惨死于稀里糊涂的场景中，于是，她索性站在原地，一边继续着心里的惶恐，一边平抚着瑟瑟发抖的喉咙。

“好个俊俏的小娘子，见到了你，我们就不会有活腻歪的感觉喽！”

这声音来自海棠眼前那十几张带着淫笑的脸的其中的一张。海棠不明白这话的意思，但知道这是不入耳的荤话，专门在欺负人的时候说的话，因为她在家的时候无意听到过小厮青雀给丫鬟槐香说过类似的话，事后，见丫鬟槐香满脸通红地给管家海晟告状：青雀欺负我。

“这么多壮汉欺负我一个小女子，你们……你们倒不觉得羞？”

海棠壮着胆子喊道，发颤的声音却让贼人们得到了更大的兴奋感，眼中的淫光也随之更亮了。距离海棠最近的那个贼人咧嘴大笑道：“小娘子，谁欺负你了呀？”

如果不是在长辛郡外，如果海晟没有惨死在边上，如果刚才送亲的人没有逃走，海棠或许会神气地甩一句“谁那么不知羞？明明是在欺负人却假装不知道欺人者在哪？”然后十三不靠地扭扭头，摆出一副轻鄙的姿态，以期能唬住对方。不过，没有这些“如果”，海棠不敢这么做，只能盯着说话者嘴里那排列奇怪的牙齿发呆。

“你们这些大汉子，竟然欺负我家妹妹，真羞臊！”

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进了贼人们的耳中，这声音裹着娇媚，夹着埋怨，带着忿气，瞬间让在场的所有贼人们心里一阵酥软，眼睛都向这声音的源头——倾倒在海棠身后的红舆马车——瞅去。

“妹妹年幼莽撞，也称不得小女子，只是个小童子罢了，真正的小娘子，还没从这车里走出呢，外面的壮汉们，急不得躁不得，放开我家妹妹，我在这车中候着诸位，或者……我用簪子划破自己的脸，你们自己选。”

又是一声娇媚，让写在贼人们脸上的淫意扩大到无以复加，也让他们心里乱了起来，凭借着几个快速的眼神交流，也凭借着对声音的对比与遐想，贼人们有了自己的决定，这决定还是由距离海棠最近的那人公布，他咧着嘴，又一次让海棠看到了他那排列奇怪的牙齿：“妹妹？哈！妹妹，你快跑吧，趁兄弟们现在还能忍得住！”

海棠木然地点了点头，然后僵硬地转过身子，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，不放心地扭过头看看，见贼人们的眼睛像是都长在了红舆马车上，便又将脑袋扭回去，拔腿猛跑。

“嫣莺姐姐，嫣蝶姐姐，我很快就能跑回海府，找爹爹带人来救你们……”

那两个娇媚的声音，一个出自嫣蝶，一个出自嫣莺，海棠识得，不仅识得，还能分清哪句是嫣蝶说的，哪句是嫣莺说的，但那些贼人不识得，他们以为是同一人发出的。

“你这小女子，没有情义啊。”

海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，是在她没跑多远后猛地被人从捂住嘴巴、拖进枣林后。

“自己跑，不管你的丫鬟了？”

一个相貌清秀的白衫男子笑着问道。海棠这才发现，枣林中竟躲藏着几十个壮汉，这些壮汉看起来与那些贼人不同，他们脸上没有那些贼人脸上的淫邪与贪痴，却着实有着几分狠相与杀气。

没等海棠细细打量问话的白衫男子，就听到捂着自己嘴巴的人说了句“公子，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。”

动手？

海棠闭上了眼，本以为出嫁是个欢喜的事情，却没想到自己会丢了性命，丢了性命就丢了性命吧，可是，在这里没了命，就救不得嫣蝶姐姐与嫣莺姐姐了，也见不得爹爹了，想到这里，海棠心里一酸，眼泪由眼角奔涌出来，顺着面颊滴到了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手上。

“你这小女子，哭什么？公子这是在救你们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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